2015/12/28

作者林靈  

 W說,對於居住在都市裡的我們來說,海島的生活實在好愜意噢。那時,我在台北,W在高雄,本是海島出身的我們,卻久久難得返回原生的島。  

 W的外婆平日出海捕集蝦蛄,用以當作魚餌,給W的舅舅海釣石斑用;而釣到的石斑,則由W的外婆拿到市場販售。「有一種塑膠球,上面都是洞,我們會把蝦蛄放在球裡,到碼頭之後,把球放在海裡,用繩子固定,這樣裡面的蝦蛄就能活著;要出海時,再抓出來鉤上去釣魚。」   

 「他們還會去撿珠螺、螃蟹,而且會走上一小時的路,去很遠的離島做這些事。」W說,他曾在晚間和舅舅到海邊捕過蝦子,那是一次新奇有趣的經驗。夜裡捕蝦,戴著頭燈,蝦子的眼睛經光反射,看起來就像是兩顆晶亮的小金球,讓人難忘。 

 「有機會的話,明年夏天我想跟著出海,因為一早五、六點就要起床出門,在海上曬太陽,大家都穿長袖、戴帽子,直到中午才返航。」W娓娓道來,「大概在十八、九年前,我小一、小二的時候,村子裡的一個碼頭,有人用網子圍一個圈,裡面有兩、三條大魚待賣,我舅舅會帶我去那邊看。一旁會有幾個小臉盆,裡面是一些小雜魚,一盆一百塊……,真的好懷念。」 

 W的母親,是澎湖女兒,十幾歲就到高雄工作,找了一間西裝裁縫店當學徒,而W的父親,就住在裁縫店正對面。W還說,他的二舅,打算退休後開民宿,帶這些城市來的人,體驗真正的海島漁事生活。 

 一日,我收到W寄來的花生糖,那是W的外婆親手做的。一塊塊適口大小,脆口不硬,酥裡帶有微微的柑橘香。這是W的外婆用村裡自種的花生,摻以橘子皮提味所製成的。因為海島一旦入了冬,海象差,不能出海的日子,為了度小月,W的外婆就做花生糖。 

 W說,外婆全程手工製作,已堅持了幾十年。花生糖質樸而溫暖,簡單且不花俏,我忍不住想,海島的阿婆們,應該都一樣,肯定將她們所有的在地的最好的,都給揣到你懷裡了,還那樣含蓄,甚至是帶點害羞的,咧著無牙的嘴,像所有海島的冬陽一樣,暖暖地,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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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十七歲那年,因為誤踩地雷,她失去右腳;十九歲那年,她成了一個母親;七旬的她,那日,緩緩走向睡房,從床邊的櫃屜中翻出兩張照,一張黑白,一張微有顏色,過肩的烏黑長髮,綴旁分瀏海,黑白明亮的杏仁眼,紅的唇,一席碎花衣衫,青春正盛。

 「真美。」我這麼說,她遂咯咯的笑了,少女似的。她說,也不知道去哪翻找來的底片,給洗成一張黑白、一張彩色,指著那頭烏黑長髮,她解釋,「其實是以前生活艱苦,沒錢燙髮。」 

 「我們這村莊,裝冷氣免錢。」她所住居的這處靠海村落,飛機每日都從頭頂上經過,每隔數分鐘就一次引擎轟隆,據她形容,飛機起降幾乎壓上屋簷,且噪音嘈雜。所以吶,村民就有了一筆筆的補助款項入帳。

 提及未繳的會錢,甚至在我眼前,就著一疊千元鈔票,從一開始,數數了起來。「這次標的會是三千,最近好像還收了一個會是三萬的,我本來想跟,可是會已經開了,講時已來不及了……。」

  她一手撫著出門時,老愛揹的軟包,「這只包,原本是我媽的媳婦給她的,但我媽把它給我。」一只深棕色軟皮側肩包,內裡數個夾層,不知經過多少時歲,皮質仍泛著暗色光澤,相當柔軟。「妳看,壞了我還自己補。」背帶一側,確有一處針線補綴之處。  

 身為長媳兼長女,原生家庭中,還有六個弟弟與二位妹妹,所有關於家的重量,她一肩扛。「我以前可是能擔百餘斤的!」「有夠累的,我以前沒坐過椅子啊,沒日沒夜的做。」清沙、鋤草、剖蚵一碗一銀元的賣……,她甚麼都做;儘管現在眼睛不甚便利,早些年留下來的針車,她還偶爾踏著。

  視弱的丈夫從前製作豆腐販售,她則清洗、補綴軍衣。以往住居在營區旁,官兵所剩餘的食材,她都拾回家重新清理、煮炸,因此她兒子曾說,「老媽總是取豬食來飼兒。」但孩子的父親早逝,她一個人,一雙手,把六個孩子拉拔長大,「現在的日子,好不容易甚麼都有了……。」現已是兒孫滿堂,承歡膝下,再回首,她仍哽咽。「我認為,甚麼事都要靠自己,我都靠自己。」 

 由三個相連店面打通的住所,寬敞明亮且通透。而這內裡,分別是雜貨店、冰果室、撞球間,畢竟,彼時是有十萬大軍進駐的年代。店招還漆在外牆上,有些褪色,但絕不斑駁。後來,大量的裁撤軍,她亦曾跟隨兒女遷台居住。

 「有人就有錢,所以我不怕艱苦。」這是一個十足韌性的島嶼女性,一個堅強的漁村母親。在一日的最末,她掏了顆碩大紅豔的蘋果給我,明顯是進口的,「我女兒給我三顆,一顆給妳。」我還放著,有些捨不得就此削去層層新鮮甘甜與香氣。 

 她說她出身青嶼。青嶼的沙灘上,也蔓延著一藤藤的綠,綠裡簇有一蕊蕊的黃,豔的、亮的,向著月,也迎著太陽;種籽可提煉精油,莖皮纖維可製繩,根部可釀酒,耐鹽耐旱,一朵朵適應力極強的待宵花,生長在島上的海灘沙地與廢耕的土地上。我想起了她,一身花衣,染燙蓬鬆的髮,予我說著,還咧出一口好健康的牙。

 那笑啊,根本待宵花一樣吶。

原文刊載於《金門文藝》2015。秋季。復刊三號。第60期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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專訪◎林靈 圖片◎王芷芸提供    原文刊載於《金門文藝》2015。秋。復刊三號。第60期

王芷芸提供3  

   一襲襲粉色舞衣,搭佐蕾絲或紗質蓬裙,十幾張稚嫩的圓圓小臉,睜著骨碌且黑白分明的眼,伸展四肢,劈腿、下腰、後翻……,僅僅吐納與呼吸間,在王芷芸的教授及協助下,於焉完成。但也間有痛苦與沉悶的喘息,癟著嘴,脹紅的小臉悶哼欲泣,「要,就堅持。」王芷芸的語氣裡滿是堅定與無庸置疑,那一張小臉本還苦著,稍事休息後,又再把雙腿打直。  

  「左腳先踩,往下。」「對,很好!再做一次!」「腳往後蹬,下巴縮,胸挺,往上!」「記住,膝蓋彎,擺住!」一頭栗子色長髮高盤頭頂呈丸狀,一襲黑色貼身衣物,近180公分的高挑身材,今年十月才滿18歲的王芷芸,一臉專注、專業且自信,在金湖小巨蛋二樓的舞蹈教室裡,對著一群十來個粉嫩模樣的小女娃,傾囊教授,好讓她們擺出最完美的姿態來。  

  甫從廈門藝術學校畢業,順利錄取中國規模最大、世界知名的北京舞蹈學院中國民族民間舞學系,且取得舞蹈教師資格證三級考試合格證書的王芷芸,主修芭蕾與民族舞的她,趁著暑假空檔,免費義務回鄉教授。四歲開始習舞的王芷芸,先後向張慧羚、邱驛棠學習,國小畢業後,隻身前往廈門繼續習舞深造。整整五年,隔著金廈海域,王芷芸在海的另一端點獨立,逐步往理想中的目標穩健邁進。  

  採訪那日,是個雨天,王爸爸與王媽媽得空,在舞蹈教室外,陪伴與守候。談起女兒,王爸爸滿是不捨,「剛開始我是反對的,」畢竟距離遠,女兒年紀尚小,「她從禮拜一上到禮拜六中午,禮拜六坐下午一點半的船回來,禮拜天坐兩點半的船回學校;她回到家的時候,本來都很開心,但到第二天中午就開始不講話了。」把心情都給寫在臉上的王芷芸,想家與不願離家的心情,在在都讓王爸爸跟著揪心。  

  「每次我跟我老婆送她去碼頭,她行李拉著,頭也不回,然後就去了,也不回頭。我們在碼頭上,看著船消失在眼前。回家路上,媽媽一直哭,一直叫我開車繞回去看,我說船都走了妳還看甚麼!當初是妳答應讓她去的,妳不能在她面前哭。」王爸爸透露,在分隔兩地的日子裡,不只王芷芸,留在金門的王媽媽,也是每天掉淚,母女兩人隔著海,就這樣大概哭了一年整整。  

  「這次畢了業,她才回來跟我說:『爸爸,我不只拉著行李走的時候哭,我一直到船上也哭,到學校也還在哭。』」女兒這一番吐訴,讓王爸爸幾乎心碎,「我受不了,我真的覺得受不了。」滿佈魚尾紋的眼角,似乎泛著盈盈水光,王爸爸頓了頓,「才知道她那麼苦,但她很獨立,就這樣熬過來了。」女兒能夠順利返鄉,義務教授舞蹈,除了感謝教育處與鎮公所,王爸爸也相當感謝每一份支持、配合與協助的力量。  

  日前,王芷芸在金湖盃籃球賽的選手之夜,精采詮釋一曲蒙族舞蹈「鴻雁」,而驚豔全場。有著超齡的早熟、沉穩與自信,在下課後的舞蹈教室裡,王芷芸娓娓道來在廈門習舞的五年時光;當初隻身前往廈門,不過是還不到十二歲的年紀啊,每逢面臨巨大壓力與想家的情緒湧上,王芷芸只能倚靠一通通長途電話,對著話筒那頭的家人,一逕掉淚。  

  在廈門就讀藝術學校時,同學來自四面八方,只有王芷芸是唯一的台籍學生,對於這樣的住宿生活,王芷芸不免擔憂。「一開始遇到一些很陌生的面孔,覺得完蛋了!我在這裡到底要怎麼生活?後來慢慢地融入大家。剛到時,因為大陸人說話都很快,她們說甚麼我都聽不懂,後來慢慢地,自己講話也有點像大陸人了。」  

  「我應該算是人緣好的,就算年紀不是班裡最大的,但每個人都叫我『姐』。」直爽的個性,讓自認慢熱的王芷芸,隨時日增長,和來自四地的同學們相處得十分融洽,班裡的活動、表演與舞目多由她策畫與編排,同學間甚至還曾發生過為她爭風吃醋的狀況呢!  

  每天早上六點起床,遂開始跑步,八點練早功,八點十五分上課,而中午不論晴雨依舊持續跑步。「老師拿著鞭子在後面甩,跟趕鴨子一樣。」王芷芸這敘述,簡直比電影情節還電影情節;而後接續著術科與文科課程,直到晚上八點,「自己再練一下,九點才回到宿舍。」相當精實且毫不鬆懈的課程,穩固且紮實著王芷芸的基本功法與體能。  

  一天裡,曾長達十二小時的時間都在練舞,「身體也會抗議,有時候會腰痛,痛得抬不起來,早上要起床時根本爬不起來;全身都不能動,腹肌也超痛,連笑一下都不可以。」為了紓解身體與肌肉的疼痛,王芷芸選擇跑步,而跑步,其實也是她化解與宣洩想家情緒的重要方法。「我感覺,跑步把淚水轉換為汗水可能會好一點,所以一累、一想家,我就跑步,一次跑晚自習兩小時,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,跑到不想跑。」  

  「後來,老師一直雕啊、琢啊…..,練到最後,就感覺有了對跳舞的感情,覺得這是妳的生命,妳的一條路,既然走了,就要走完。」正是心裡一貫堅持著信念,不間斷地培養自己對舞蹈的衝動與熱忱,從一開始跳舞,肢體缺少協調性,以及不善藉由臉部表情來表達情感,但王芷芸始終對自己堅持,對舞蹈堅持,逐步紮實積累,甚至還參與了中國國家級的舞台劇演出,終有一番亮眼的成績。 

  至於為了準備考取北京舞蹈學院的這段時間,王芷芸認為是這五年來,最累的一個月。她每天下午兩點到五點持續不斷地練舞,「有時跳到想吐了,老師問我有事嗎?我說沒事,那就繼續跳,坐不到三秒,起來再跳。」重複循環,逐日積累,只為充分準備,也為讓考試當日的表演更臻完美。「舞蹈很殘酷、很現實,妳好就是好,好就是可以上台給別人看;不好,就只能躲在家裡。」王芷芸一字一句,切切說來練舞者隱於幕後的殷殷血淚與辛酸。  

  常被王媽媽說沒有經歷叛逆期的王芷芸,她自己倒是認為,從舞蹈中習得了人生態度,練就了自信。「如果我在金門繼續學習下去的話,我的叛逆期肯定很快就會到了;但是出去以後,學會獨立,學會甚麼是堅持,學會不嬌生慣養,不當小公主。」王芷芸思路、口條俱清晰,「跳舞的孩子永遠不會是壞的,學跳舞的孩子會有豐富的感情,而且情商會比較高。」 

  五年裡學了七種民族舞,王芷芸最鍾情的則是蒙舞,「因為我就是比較漢子一點、男人一點,有時跳古典舞還會被老師說:『妳一個大男人在這裡跳甚麼啊!』」王芷芸笑著調侃自己,說自己到底還是比較喜歡豪放、豪邁的蒙族舞蹈,尤其透過舞蹈想望蒙古草原一望無垠的遼闊,每當隨著裙擺飛揚,「就想那像那一大片草原都是我的。」  

  覺得自己稍稍學有所成,於是趁著暑假,傾囊相授,把自己一身絕活教授給地區學童,「回饋吧,真的算是一個回饋,以後每年寒暑假也會回來。」王芷芸告訴那些學舞的小女娃兒們,務必要堅持,「沒有堅持就甚麼都不是!」雖有家長反映,孩子們回家後透露,「很痛、很累,不想繼續上課了。」王芷芸以過來的人的身分經驗分享,「我就說這是必經的過程,如果妳是家長,妳就要給她鼓勵,叫她堅持住,如果妳想學跳舞,這是必經之路。」  

  「這一路走來,第一肯定要感謝爸爸媽媽,要不是爸爸一直包飯糰…..。」倏地紅了鼻頭與眼況,王芷芸哽咽著,「每次坐船的時候,我都一直往後看,看著金門,到了廈門我還是一直看金門。」家的方向,心心念念的方向,那也是王芷芸用以激勵自己的方向。「學校就位在環島路上,往對面看就是海,海的對面就是家,有時心情不好,我就會爬到四樓頂,往最遠的地方看;我心裡想著,對面就是我家,要堅持住!」王芷芸的這幾句話,多麼早熟,多麼自立,又多麼地令人心疼啊。  

  而王爸爸是王芷芸最堅強、最穩固的靠山,「我們跟她講,我們最多只能在精神上與經濟上支持她,其他的要靠她自己。這條路真的是不歸路,真的很辛苦、非常辛苦;這些年來的開銷很大,壓力也有,我們是做飯糰的,有時候會有職業倦怠,做得沒力的時候,我就會想,我現在不做,妹妹沒有錢讀書怎麼辦?我就更有動力做下去,她是我們甜蜜的負擔。」鼓勵王芷芸全力發揮、全心學習,家人永遠是她最最堅實、最足以放心倚靠的後盾。  

  立志當個舞蹈教師的王芷芸,對於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,她期望自己能夠多參與大型比賽與節目,獲取獎項,爭取曝光與能見度。「你們等著,我會讓你們在金門走路都有風!」王芷芸幼時寫予父母的卡片,是她寫給父母的承諾,亦是她寫就自己的預言;而現在的她,隱隱有光,正穩穩踩踏出第一步,想那精彩耀眼的未來,應該不會太遠。


王芷芸觀點:

跳舞對我而言,說生命有點大;一開始是夢想,現在成了不可或缺的一種生活方式與態度。我會去了解各式不同的舞種,兼容並蓄,並將所習來的舞蹈,以自己的情感與方式來演繹,轉化成屬於自己的、獨一無二的風格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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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Dec 04 Fri 2015 17:45
  • 羅姐

2015/12/4

作者林靈  

  我們造訪羅姐的那日,她家巷口的馬路正進行修補,水泥地上固定間距的一個個凹洞,彷彿遊戲機中的打地鼠。

  一式俐落短髮、一襲輕便衣裳,羅姐為我們開了門,隨即掩上。羅姐解釋,平日裡,大門本是開的,關門,是為了隔絕粉塵與噪音。

  金屬工作檯上一截截麵糰還未成形,一邊靠牆的大烤箱裡隱隱地冒著香。羅姐打趣著說,擇日不如撞日,再過數分鐘,我們可就有牛角麵包可吃了。

  烘焙只能算副業,無法天天開工,儘管羅姐手藝備受肯定,也曾有媒體欲前往採訪,但為怕無法一一滿足顧客的購買需求,她遂一逕婉拒。

  烤饅頭、牛角麵包、彩色發糕、蛋糕、吐司、燒餅、蛋黃酥、鳳梨酥……,樣樣難不倒羅姐。羅姐強調,在製作過程中,她絕不添加香精、也絕不使用色素,所使用的油品更是頗富盛名的健康好油──椰子油,羅姐說,「因為這是我們自己要吃的」。

  提起自己第一年開始製作彩色發糕,並將顏色繽紛的發糕帶到市場販售,初始大家都抱持著懷疑,以為這彩色的構成到底是添加了多少色素而成。「紅色的是用紅麴,綠色的則是抹茶,黃色是南瓜,沒有使用任何色素,完全天然的。」羅姐表示,她自己研發的東西,一定講究健康。

  「我連餡都自己做。」像是紅豆、抹茶、咖哩、巧克力等諸多口味,羅姐巧手製餡,自行烹煮,因為講究健康及養生,從外頭學來的烘焙製程與技術,全經過她一一改良。知曉羅姐在製作過程所投注的成本與用心,羅姐開始有了一幫死忠的粉絲與顧客群。

  「你看,快好了、顏色在變了。」透過烤箱裡的暈黃燈光,看裡頭一個個整齊置放的金牛角,泛著暖的紮實的麵香;而當計時器的嗶嗶聲響起,就該翻面了,「翻面顏色才會均勻,再六分鐘就好了。」羅姐自豪著,她做的金牛角和外面的就是不一樣,中式西式米食麵食她也一手包辦,沒甚麼能難得了她,說著說著,「我只顧跟你們講話又忘記要翻面了」,羅姐又是一陣爽朗的笑。

  「出爐了!可以吃了,酥酥的喔!冷了更好吃。」繁瑣、費時的工序過後,一只只金牛角麵包散著純然的質樸的香,看起來既紮實又結實,天然未加工過的澄黃色澤極美。羅姐說,放冷後不需再烤,若經冷凍、退冰後也很好吃。

  曾經營素食館,也曾做過包子生意,羅姐憶起往昔,「很累啊!以前,我老公在的時候可以幫忙,現在我老公不在,太累了。以前年紀輕可以,現在我年紀也大了……。」在即溶咖啡的蒸熱氤氳裡,我們看見一位堅韌的島嶼母親。

  入秋的天氣微涼,羅姐偶有幾聲咳,爽朗的語氣,直率的個性,明明笑著,卻隱隱夾有一聲嘆息,但我們知道,沒關係的,最壞的時間,已經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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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逢年底,我們都會回顧這一年,《幼獅文藝》與華副聯合策劃「2015字說臺灣」專題,透過作家以一個「字」,詮釋過去一年的台灣,不論作家寫出哪一個「字」,你我或許心有戚戚焉,或者不表認同,但這都是我們走過的痕跡……。華副限於篇幅,擇部分刊出,完整專題請看《幼獅文藝》12月號。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--編按 

   2015-11-17 換 ■林靈 

 一年最末,細細翻揀從頭,三百多個日子,該以哪一字總結?

 回顧2015年,臺北市更換了一個非典型的另類市長,不僅是媒體寵兒、話題焦點,甚至創造出一股旋風,成為獨有現象。農曆年前,一架由臺北飛往金門的客機,在起飛後不久即墜毀於基隆河,造成四十三人死亡,殞落的一條條生命,換來親友的痛覺哀戚。

 年至中旬,八仙樂園派對粉塵爆炸,一晚熊熊焰火,換來近五百人的慘烈傷痛,而復健路仍漫漫。九月,知名品牌烏醋,疑以過期的不良品,偷天換日,重新製成新品販售。時序入秋,一名孕婦疑為讓懷裡的嬰孩取得美國籍,隱藏懷孕事實搭機,未料在機上產子,換來罵名。選前三個月,執政黨一舉換掉唯一登記參選且通過初選的總統候選人,引發關注與爭議。

 日曆一頁換過一頁,日子一天天更迭。電視屏幕上的主播一式甜美,頻道一台切換一台,一則接續一則播報,時時發生、頻頻爆料,彷彿社會很亂、人心很黑、凡事很假,再沒有甚麼值得信任、值得愛、值得永恆。

 用以通勤的渡輪或歲修或故障,我從這船換乘那船,擇一空位坐下,打開紙媒,驚悚標題、腥羶內文,被片面解讀的、不知還能否稱為事實的事件,心底震撼於原來每則事件都能以如此誇張手法重製,甚或繪圖再現。

 從這島換到那島,生活地域的相異,人與人之間的距離,我花費數月時間,重新開始適應。過往時日一幕幕畫像般定格或流轉,爭吵、嘲諷、哭鬧、歡聚、水漫、火燒、死傷……;我開始發覺眼尾爬上皺紋、髮絲冒了白。

 而我還在,你也還在。回望2015年,舊的將去,新的未來;但我們知道,不管日子再怎麼更迭替換,未來,肯定會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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