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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雛雛》

  我對雛雛僅存的記憶,僅留存在那寥寥兩張泛黃的老照片裡。

  其一,是冬日拂照下,長髮的母親,著一身紅色系衣裙,一臉燦爛笑容,一派甜美少女模樣;伏在母親腳邊,一身白毛膨鬆,搖著茸茸尾巴的小傢伙,就是雛雛了。其二,我穿一身胖紅棉襖,手握一枚紅蛋,笑咧了嘴,讓阿嬤給抱著;阿嬤的左右,分別站著表哥與表姐,在阿嬤腳邊蜷著的雛雛,被陽光薰曬得一逕懶洋洋。

  我對雛雛僅有的,如此稀薄、零星的印象,甚至連牠的性別都不清楚,但得以肯定的是--牠是家中的組成分子,兜轉圍繞在我所有的嬰幼兒時期的模糊記憶。

 

《哈利與莎莉》

  比利克里斯托梅格萊恩,分別扮演男、女主角哈利和莎莉的愛情喜劇《當哈利碰上莎莉》,該劇播映時,我剛上小學。那時,家中一條毛色黑與黃褐參雜的狗兒,遂被取名為哈利。

  哈利身型偏瘦,但精壯機靈。對於狗食不太講究的往昔,哈利吃的是家中餘下的的剩菜飯、肉骨頭等各式廚餘。一日,有條體型更小,毛色混雜著黃與深褐的狗兒,在幾步路外,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哈利,或候在哈利的食盆邊等著。我們猜想,這應是哈利的女友了,自然將牠取名為莎莉。

  哈利是我與鄰居孩童的最佳玩伴,常是一招即來,隨我們到處遛達去;說是陪伴或玩伴,其實,更像是照看著調皮貪玩的我們這些孩子一群。莎莉較懼人,與我們總保持一定距離,除在哈利身邊偶能見到,其他更多時刻不見蹤影。

  我清楚記得,在隔鄰的嬸婆屋後廣場,學騎腳踏車那日,莎莉以一副大腹便便模樣現身,垂墜著飽滿的乳房與肚腹緩步。牠像是餓著,在嬸婆屋後淺小的溝邊候著,終叼起一枚未完食的柳丁,黃澄的果肉與包覆其外、幾近完整的果皮,分不清是果汁還是溝水沿途盡滴,牠走了幾步路,覓得一處靜僻,吃將了起來。

  彼時我年紀尚小,還懵懂得未能辨識莎莉在我眼前所展現出的生命力;幾多年後再記起,才足以體會那樣的一種韌性,以及一個母親,為了求活求存,為了誕下子嗣,而不得不生出的堅毅母性。

 

《大白》

  大白,是駐軍於返台前,讓渡給我們的狗。

  初來乍到的大白,或許以為原飼主只是暫時遺忘,忘了帶牠一同移防,牠曾數度返還當初飼主所駐紮的幾處營區尋覓。後來,牠不再回頭去找、去尋,就此認份地窩在我們家所經營的雜貨店裡。

  體型壯碩如黃金獵犬與拉不拉多,身披乳牛斑紋長毛,大白是一臉帥氣的米克斯大型犬。大白親人,但親近的多為軍人,常膩在阿兵哥腳邊或搖尾或開心示好;除了自家人,一遇非迷彩或非草綠服人種,魁梧的大白即兇猛狂吠,具有相當程度的威嚇作用。

  每逢年節,阿兵哥會給大白的胖脖子繫上捲捲紅包,象徵吉慶與喜氣;夏日午後,我和妹妹就著水龍頭,拉起水管,以清涼水柱與清潔泡泡,替大白梳洗污髒毛髮與身軀;天若涼冷,牠也和我們一同窩睡在房間裡。是夥伴、是家人、是跟班、是保鑣,大白與我們情感相依,出入也都一起。

  足足六、七年時間,牠陪著我們成長,一路從青壯年到老、到病,直至牠老得再沒有氣力,孱弱得只能倚著父親的車輪邊躺憩,並就此意外丟失了身影。再後來,所有關於大白的忠誠、傻氣、善解人意、熱情與窩心,我們竟只能從相簿裡回憶。 

 

《忠誠的記憶》

  「我願盡我一生所能,每天都對你忠實,無論你貧窮或富貴,無論你疾病或健康,我都會永遠的愛護你,守護你......。」如果牠們能夠言語,肯定比這些誓詞更能觸動人心。

  搖著尾巴展現熱情與笑靨,蹭在腿腳邊撒嬌討摸摸露肚皮,或伸出足蹄輕搭我的身體,所有關於犬的記憶,最後總都會是哀哀欲絕的死亡與別離。

  養生送死,連結了我所有關於犬的記憶,包含成長、死亡、創痛與治癒,儘管牠們不言不語,但都是來渡化飼主,認識並修習生與死的課題。

原文刊載於《金門文藝》2016。春季號。第61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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