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/07/17
作者林靈
初次見到掛著金屬框眼鏡、頭戴白色棒球帽、身著藍格子圍裙的謝賢傑，已是四月底。小小的攤位裡，謝賢傑一邊向著我們述說，而手邊的動作未曾停過。會知道這家位於菜市裡的餅舖，其實也是看了另一位同業大哥動人真摯的專訪，並深受吸引。Amy姐與我擇了個假日下午，直往餅舖去。隱在各式攤位間的餅舖並不容易找，我繞了兩三次才終於找著。
謝賢傑說，當初是經由哥哥轉介，因緣際會下，和一位從東北遼寧嫁到台灣來的「阿秀」師傅習得製餅手藝。「工作時間很長喔！我從下午六點就來打麵，打完之後，晚上十點再來一次，來分割；分割完之後，晚上兩點再來一次。」如此超長的工時，且日復一日。
「晚上兩點到天亮，就開始賣，最晚賣到隔天十一點。」近午時返家吃飯，休息到下午六點，又開始了一日的忙碌。「所以我一天睡覺的時間很少，四、五個小時而已。」這樣身體受得了嗎？「沒辦法，要習慣啊，不習慣不行啊。」今年已五十三歲的謝賢傑，並不顯老，他笑著說都應歸功於平日勤於運動的原因。
談起自己的妻子王彩妮，謝賢傑的表情與聲音，滿是溫柔的情意。「這名字是我幫她取的，她的名字是菲律賓名字啊。她來到這邊十八年了，她早上來協助我，下午去教美語；週六、週日她要上整天班，平時，她幫我切餅給客人。」
「每個小餅的規格、重量都要量，這樣就不會大小不一。你自己不佔便宜，顧客也沒有辦法佔便宜，這樣對大家都公平。」揉麵、切塊、填餡，謝賢傑一絲不苟的嚴謹著工序，「小餅就是鮮肉酥餅、芋頭啦、紅豆啦，還有胡椒餅。」一般市面上的酥餅都會加酥油，但謝賢傑特別強調自己的酥餅，「你吃起來就是不油！因為我的製作過程和別人不一樣。」
對面熟食攤的老闆娘阿聆，一見著我們，也熱情地過來招呼，問及謝賢傑做的餅好吃否？「我就在他對面怎麼可能沒吃過！我常常都是第一個試吃的！」賣麵的阿聆個性十足開朗且真摯，「其實他的東西都很好吃，因為我們做吃的，口感比較敏銳，有時候他都會問我看是缺少甚麼東西，或甚麼東西放太多……。」
體專畢業的謝賢傑，曾是體育老師，但因國家改變了教育政策，他只好從原有職場退出，到民間企業任職，但老闆因故捲款而逃，於是他再度失業。「這一路走來很辛苦啊！最困難的是，我失業很多次，要爬起來很困難。」這些年來，一路上的雨露風霜，謝賢傑現在講來淡寫輕描。「一定要謙虛，一定要了解別人的痛苦，這樣你才會成功。」
「我太太是不用講啦，她是外籍的，但她的理念，有時比我們本籍的還貼心。」對於菲籍妻子的一路相挺，謝賢傑的感謝無法言喻。他也相當感謝哥哥在他失業時伸出援手，「尤其感謝哥哥介紹這個師傅給我，至少他幫我找了一條路。接下來你自己怎麼走，那是你自己的本事。」
有哥哥的引介，謝賢傑以紮實的基本功，靠著自身的努力，一步步為自己的製餅技術奠下基礎。「靠別人是一時的，靠自己才是一世的。最重要還是要自己努力，要肯吃苦。」謝賢傑的語重心長，簡單幾句話是多少艱辛時歲與經驗磨難的積累。
開業第一年，都屬虧損狀態；對於餅的成分組成、時間與溫度的掌控，謝賢傑靠著自己慢慢摸索，直至今日，已累積相當的口碑與顧客群。謝賢傑發現，上了年紀的顧客，較喜歡吃千層大餅；而較年輕的族群，則喜歡他做的酥皮小餅。「『好吃！』其實顧客給我的這句話，就是最溫馨的回饋；只要有這句話，我就很感動了。」謝賢傑笑著，表情是十足靜定且滿足的。
窄仄的攤位裡，兩台大冰箱、一張工作桌、一個展示櫃、兩台烤餅爐相依，謝賢傑就在不過三坪大的空間裡忙碌。「你做的東西，自己要先吃，好不好吃、可不可以吃、有沒有問題、你自己敢不敢長久這樣吃；如果連自己都不敢吃的話，那就不要賣了！好吃又健康，這樣才賣得有意思！如果愧對顧客就不好了。」謝賢傑手邊的動作未曾停下，蒸熱的烤餅爐正徐緩地冒著香。
就著餅攤的工作桌，我和Amy姐幸福地大啖著剛出爐的酥餅，肉餡紮實，佐胡椒香氣，兼以酥香的餅皮，謝賢傑還不斷忙著，又捏、又切、又揉……。讓餅好吃的原因有許多，我想，如此堅韌的個性與紮實的努力，定是謝賢傑每日限量的手製餅裡，無法或缺的美味元素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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