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貓的守護》

 

  出國返家那日,正落著雨。我和外子一下車,推著行李,走入院內,這才發現門口陰乾處正蜷窩著一團絨絨的黃,睡得沉香。我們走得很近了,牠倏地醒了,遂望外奔竄而去。

婚後,家中偶爾開伙,我總把果皮、洗米水、殘骨剩飯等廚餘,一併置入自家花圃,充作植栽肥料。幾次下來,有隻黃色虎斑貓,老睜著怯怯的眼,在不遠處張望。接連數日,我把剩餘的餐食固定倒置於花圃某處,待隔天探看,那些原本置放殘餘之處,總被收拾得空無一物,回復如初。

落雨的夜裡,我竟也開始惦記,那貓兒是否有處所安棲?飯後,走向花圃之時,我也學貓喵喵兩聲,彷彿通報,彷彿暗號。我與貓兒之間,像是建立起一條無形的關係紐帶,開始有了繫絆。

連日下班後返家,親見小黃貓蜷窩在外子停置於家門口的重型機車座墊上,一點兒不懼人,骨碌的圓眼定定地看著我們。有幾回,小黃貓端坐於家門口的階梯上,像是自我們離家之時,牠便負起守護的責任。自此,我便親暱地喚牠,「我家的貓」。

 

《落跑的貓》

 

近來,每每返家進院或餐後推門,小黃貓總近著喵喵數聲,撒嬌似的。日子久了,貓兒們彷彿也會彼此通風報信,曾一口氣聚集了六隻浪貓,大小胖瘦花色不一,或站或坐或斜躺,各據門口一角,等著放飯。

餵食這些浪貓成了我的例行公事。有時牠們低吼噴氣、示威爭搶宛如有仇,有時倒是相安無事、坐候待食像似有序。貓兒有貓兒的默契與規矩,既警覺又無辜,既神秘又傲嬌,卻也隨時等待,隨時離開。

其中有隻灰黑色虎斑貓,圓眼圓臉且一臉萌樣,總愛倚著紗門往屋裡望,或在我出門後,聳尾步步貼伏著我的腿腳,幾乎是蹭著的,並不吃食,老繞著人轉,一切動作靈敏輕巧,一副自在模樣。我忍不住揣想,或許牠只是趁隙落跑、出門透氣的隔鄰家貓。

 

 

《再見幼貓》

 

一日,門口傳來微弱的貓啼。循聲查看,最終發現躲在門口鞋櫃裡的幼貓,貓目圓睜,瑟瑟發抖。一隻孤伶伶的灰黑色小虎斑,蜷起來不過成人巴掌大。

擺上清水、飼食,許是剛斷奶的幼貓一口口貌似吃力地緩緩咀嚼與吞嚥,我甚至把飼食加水泡軟。四處不見母貓身影,幼貓的瘦弱讓人溫柔感慨。食畢,幼貓遂一溜煙不見貓影。這貓兒該是把鞋櫃當作賃居藏躲處了。

辨識度極高的幼貓哭啼,充滿不安定與不確定感,嗚嗚嗚地小小叫聲,小動物本能的怕生與恐懼,著實使人揪心。有時牠會出現,有時牠並不出現,來得無蹤,走得亦是匆忙。

有些關係萌芽與起始,有些關係離散與結局,貓兒們來來去去。這些沒有名字的貓,縱使從不被馴服被豢養,但經由這些時日的相處,仍長出了信任與依託、多情與多慮;千絲萬縷的心緒,絕對誠實、毫不隱瞞。

我難免掛心且牽絆著那隻久未露面的幼貓。或許某日,終至我們學會告別,學會放下與療癒。

 

原文刊載於《金門文藝》2017。秋季。第64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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